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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站在快递驿站门口,盯着手中这个巴掌大小的包裹,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。
包裹很轻,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。黑色的包装纸上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,只有我的名字和地址,字迹歪歪扭扭,像是用左手写的。最奇怪的是,邮戳显示这个包裹是从黔地寄出的,可我根本不认识那里的人。
"小哥,这包裹什么时候到的?"我转头问驿站的工作人员。
"昨天下午。"小哥头也不抬地刷着手机,"怎么,有问题?"
1
我摇摇头,把包裹塞进背包。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,我裹紧了外套,快步往家走去。路上经过一家奶茶店,玻璃橱窗上映出我的样子:乱糟糟的头发,黑框眼镜,略显苍白的脸——典型的程序员形象。
我叫陈默,今年28岁,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后端开发。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,每天除了写代码就是打游戏,连女朋友都没有。这样的我,怎么会收到来自苗疆的包裹?
回到家,我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裹。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,盒子上雕刻着奇怪的纹路,像是某种藤蔓,又像是扭曲的蛇。打开盒子,一股淡淡的腥味飘了出来。
盒子里躺着一枚铜钱大小的玉佩,通体碧绿,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蜈蚣,每一节身体都清晰可见,触须仿佛在微微颤动。
我拿起玉佩,入手冰凉。突然,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,我下意识松手,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低头一看,指尖渗出一滴血珠,而玉佩上的蜈蚣似乎变得更鲜艳了。
"见鬼了。"我嘟囔着,弯腰去捡玉佩。就在这时,手机突然响了,吓得我差点跳起来。
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"喂?"我接起电话。
"陈默,你收到包裹了吗?"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,带着浓重的口音。
"你是谁?"我的心跳突然加快。
"别管我是谁,听好了:玉佩不能离身,今晚子时之前,一定要戴上它。否则。"对方突然停顿了一下,"你会死。"
"什么?"我还想问清楚,电话已经挂断了。再打过去,提示是空号。
我盯着地上的玉佩,后背一阵发凉。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房间里没开灯,玉佩在昏暗中泛着幽幽的绿光。
理智告诉我应该报警,但那个电话里的警告却让我犹豫了。万一。万一是真的呢?
我深吸一口气,捡起玉佩。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战,但还是把它戴在了脖子上。玉佩贴在胸口,竟传来一丝暖意。
2
夜幕降临,我坐在电脑前,却完全没心思工作。那个神秘的电话像一根刺,扎在我心里。我试着在网上搜索"苗疆玉佩"、"蜈蚣图腾"之类的关键词,却一无所获。
十一点,我准备上床睡觉。刚躺下,就感觉胸口一阵发烫。我掀开衣领,发现玉佩竟然在发光!淡淡的绿光透过衣服,在黑暗中格外醒目。
我猛地坐起来,想去开灯。就在这时,一阵剧痛突然从胸口传来,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心脏。我蜷缩在床上,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。
"啊!"我忍不住叫出声,手指死死抓住床单。疼痛越来越剧烈,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。眼前开始发黑,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,像是无数只虫子在飞。
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,疼痛突然消失了。我大口喘着气,浑身发抖。打开灯,发现玉佩已经恢复了正常,但我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。
这一夜,我辗转难眠。第二天一早,我顶着黑眼圈去上班,整个人魂不守舍。地铁上,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,可回头看去,又什么都没有。
到了公司,我坐在工位上发呆。同事小王凑过来:"老陈,你脸色不太好啊,生病了?"
我摇摇头,正要说话,突然感觉胸口一热。低头一看,玉佩又在发光!这次的光芒比昨晚更强烈,隔着衣服都能看到。
"那个。"小王指着我的胸口,"你衣服里。"
我猛地站起来,冲进洗手间。镜子里,我的脸色惨白,而胸前的玉佩正发出诡异的绿光。更可怕的是,我发现自己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圈淡淡的红痕,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。
就在这时,手机又响了。还是那个陌生号码。
"现在相信了吗?"沙哑的声音说,"这只是开始。如果你想活命,今晚十点,到城西的废弃工厂来。记住,一个人来。"
电话又挂断了。我站在洗手间里,浑身发冷。镜子里,我的影子似乎扭曲了一下,但当我仔细看时,又恢复了正常。
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。下班后,我鬼使神差地打车去了城西。废弃工厂在郊区,周围一片荒凉。我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,犹豫着要不要进去。
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工厂里漆黑一片。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,小心翼翼地往里走。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和废铁上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突然,手电筒的光照到了一个人影。我吓得后退一步,差点摔倒。
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,背对着我站在空旷的厂房中央。月光从破碎的屋顶漏下来,照在他身上,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。
"你来了。"他转过身,我看到了他的脸——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,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,瞳孔竟然是竖着的,像蛇一样。
"你。你是谁?"我的声音在发抖。
"我是能救你命的人。"他缓缓走近,"你中了蛊,只有我能解。"
"蛊?"我下意识后退,"什么蛊?"
3
"蜈蚣蛊。"他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,"你戴的那块玉佩,是用百年蜈蚣王的毒液浸泡过的。现在蛊毒已经进入你的血液,如果不解,七天之内,你会全身溃烂而死。"
我感觉双腿发软,差点站不住:"为什么。为什么要害我?"
"不是我害你。"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,"是你父亲!他欠下的债,该由你来还!"
"我父亲?"我愣住了,"我父亲早就。"
"死了?"他发出一声怪笑,"不,他没死。二十年前,他偷走了我们寨子的圣物,害得全寨遭殃。现在,该还债了。"
我靠在墙上,感觉天旋地转。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就失踪了,警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,最后认定是意外死亡。可现在,这个怪人却说他还活着?
"我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"我艰难地说,"我父亲他。"
"闭嘴!"他突然暴怒,一把掐住我的脖子。我惊恐地发现,他的手臂上爬满了蜈蚣,那些蜈蚣正顺着他的手臂往我身上爬。
我想挣扎,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。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,玉佩发出刺目的绿光。我感觉有东西在我的血管里蠕动,像是无数只小虫在爬。
"救。救命。"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。
就在这时,一道银光闪过。怪人惨叫一声,松开了我。我跌坐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。
"住手!"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。我抬头看去,只见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少女站在月光下,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短刀。
"阿瑶!"怪人捂着手臂后退,"你。你怎么会在这里?"
"阿叔,收手吧。"少女的声音很冷,"二十年前的恩怨,不该牵扯到无辜的人。"
"无辜?"怪人狞笑,"他父亲害死了那么多人,他凭什么无辜?"
"他什么都不知道。"少女上前一步,"而且,圣物已经找到了。"
怪人愣住了:"什么?"
少女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,打开后,里面是一枚和我脖子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,只是上面的图案是一只蝎子。
"这是。"怪人瞪大了眼睛。
"没错,这就是当年被盗的圣物之一。"少女说,"我已经查清楚了,当年的事另有隐情。阿叔,你被骗了。"
怪人呆立当场,身上的蜈蚣纷纷掉落。我瘫坐在地上,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
少女走到我面前,蹲下身:"你没事吧?"
我摇摇头,又点点头,已经说不出话来。
"对不起。"她轻声说,"让你卷入了这场恩怨。不过别担心,我会帮你解蛊的。"
我看着她清秀的脸庞,突然感觉一阵眩晕。最后的意识里,只记得她脖子上戴着一串银色的铃铛,在月光下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4
我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。
阳光从雕花的木窗棂间洒进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,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草木气息。
我试着动了动,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碾过一样疼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:废弃工厂、怪人、蜈蚣、银铃少女。我猛地坐起来,掀开衣领,玉佩还在,但已经不再发光。
"你醒了?"
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我抬头,看到昨晚那个苗族少女正倚在门框上。她换了一身便装,白色T恤配牛仔裤,长发扎成马尾,脖子上依然戴着那串银铃。
"这是哪里?"我警惕地问。
"我家的老宅。"她走进来,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,"放心,很安全。"
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很特别,瞳孔比常人要黑,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。当她注视我的时候,我竟有种被看穿的感觉。
"我叫阿瑶。"她把药碗递给我,"喝了它,能缓解蛊毒。"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过来。药汤很苦,还带着一股腥味,但喝下去后,胸口的灼热感确实减轻了不少。
"那个。昨晚的事。"我试探着问。
阿瑶在我床边坐下:"你中的是蜈蚣蛊,一种很厉害的蛊毒。不过别担心,我已经暂时压制住了。"
"为什么要救我?"我看着她,"那个怪人说,我父亲。"
"阿叔被仇恨蒙蔽了双眼。"阿瑶打断我,"二十年前的事很复杂,不是你想象的那样。"
我握紧了药碗:"能告诉我真相吗?"
阿瑶沉默了一会,说:"你父亲确实来过苗疆,但他不是小偷,而是受人之托来送一件东西。只是后来发生了意外。"
"什么意外?"
"这个说来话长。"阿瑶站起身,"你先休息,等你好些了,我再详细告诉你。"
我急了,一把抓住她的手腕:"等等!我父亲他。还活着吗?"
阿瑶低头看着我的手,我这才意识到失礼,赶紧松开。她的手腕很细,皮肤冰凉,像是没有温度。
"我不知道。"她轻声说,"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,就得跟我去一趟苗疆。"
"苗疆?"我愣住了。
"对。"阿瑶转身走向门口,"蛊毒虽然暂时压制住了,但要彻底解除,必须找到下蛊的人。而且。"她回头看了我一眼,"你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吗?"
5
我当然想。这二十年来,父亲的失踪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。母亲因此郁郁而终,我也从一个活泼的孩子变得沉默寡言。
"好,我去。"我说。
阿瑶点点头:"收拾一下,我们明天出发。"
她离开后,我躺在床上,思绪万千。窗外的阳光很暖,但我却感觉浑身发冷。玉佩贴在胸口,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跳动。
傍晚时分,阿瑶端来晚饭。是简单的清粥小菜,但味道意外的好。
"你一个人住?"我问。
"嗯。"阿瑶坐在床边,"父母早逝,是阿婆把我带大的。"
"阿婆?"
"寨子里的蛊婆,很厉害的人物。"阿瑶说着,眼中闪过一丝黯然,"可惜去年也去世了。"
我不知该说什么,只能默默吃饭。饭后,阿瑶拿出一包草药:"晚上可能会做噩梦,把这个放在枕头下面。"
"噩梦?"
"蛊毒会影响你的神志。"她解释道,"记住,无论看到什么,都不要相信。"
我点点头,把草药收好。阿瑶离开前,突然说:"对了,你的玉佩。能给我看看吗?"
我摘下玉佩递给她。阿瑶仔细端详了一会,眉头越皱越紧。
"怎么了?"我问。
"这玉佩。"她欲言又止,"算了,可能是我想多了。你早点休息吧。"
这一夜,我果然做了很多奇怪的梦。梦里有无数的蜈蚣在爬,还有父亲的身影,他站在一片迷雾中,朝我招手。我想追上去,却怎么也跑不动。
6
第二天一早,我被手机铃声吵醒。是公司打来的。
"陈默,你怎么没来上班?"主管的声音很不满。
"我。"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。
"生病了?"主管不耐烦地说,"那也得请假啊。算了,你赶紧去医院开个证明,不然算旷工。"
挂掉电话,我苦笑。看来这份工作是保不住了。
阿瑶推门进来,手里提着个背包:"准备好了吗?"
我点点头,开始收拾行李。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,就几件换洗衣服。临走前,我看了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出租屋,突然有种不真实感。
阿瑶开车带我去了机场。路上,她递给我一个香囊:"戴着,能防蛊虫。"
香囊很精致,绣着奇怪的花纹,散发着淡淡的药香。我注意到阿瑶手腕上戴着一串银镯,上面刻着细密的符文。
"这些都是。法器?"我好奇地问。
阿瑶笑了笑:"算是吧。苗疆不比城里,处处都有危险。"
到了机场,我才知道我们要去的是贵州黔东南。候机时,阿瑶给我讲了些苗疆的禁忌:不能随便喝陌生人给的水,不能乱碰路边的花草,晚上听到奇怪的声音不要出门。
"记住,在苗疆,眼见不一定为实。"她严肃地说,"很多你以为看到的东西,可能是蛊术制造的幻觉。"
我听得毛骨悚然,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玉佩。阿瑶注意到我的动作,欲言又止。
飞机起飞后,我忍不住问:"阿瑶,你为什么要帮我?"
她看着窗外的云层,轻声说:"因为这是我欠你父亲的。"
我还想追问,她却闭上眼睛,表示要休息了。我只好作罢,心里却更加疑惑。
7
三个小时后,我们降落在凯里机场。又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,才到达一个叫"月亮湾"的小镇。这里已经是苗疆的腹地,到处都是吊脚楼和梯田。
阿瑶带我来到一家客栈。老板娘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,看到阿瑶后很热情:"阿瑶回来啦!这位是?"
"朋友。"阿瑶简短地说,"给我们开两间房。"
老板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,递来两把钥匙:"二楼最里面两间,安静。"
上楼时,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。回头看去,只见大堂角落里坐着一个老头,正用浑浊的眼睛盯着我。他的手里把玩着一串骨头做的珠子,发出"咔嗒咔嗒"的响声。
"别看他。"阿瑶低声说,"那是寨子里的'鬼公',专门和死人打交道的。"
我赶紧转过头,跟着阿瑶上楼。房间很简陋,但还算干净。放下行李后,阿瑶说:"今晚好好休息,明天我们进山。"
"进山?"
"嗯,去我长大的寨子。"阿瑶说,"那里或许能找到解蛊的办法。"
夜幕降临后,我躺在床上,听着窗外的虫鸣。突然,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。我起身走到窗边,看到阿瑶站在院子里,月光下,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。
她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,但院子里明明空无一人。我正疑惑,突然看到她的影子动了——那影子竟然自己站了起来,变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形!
我吓得后退一步,撞到了椅子。响声惊动了阿瑶,她抬头看向我的窗户。我赶紧躲到窗帘后面,心跳如鼓。
过了一会儿,铃声消失了。我偷偷探头看去,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。但我知道,刚才看到的绝不是幻觉。
这一夜,我辗转难眠。天快亮时,才迷迷糊糊睡着。梦里,我又看到了父亲。这次他站在一片竹林中,朝我招手。我想追上去,却听到阿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"别去!那是陷阱!"
我猛地惊醒,发现天已经大亮。阿瑶站在我床边,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。
"做噩梦了?"她问。
我点点头,心有余悸。
"正常。"她把药汤递给我,"蛊毒越深,幻觉就越真实。快喝了吧,我们该出发了。"
8
喝完药,我跟着阿瑶出了客栈。清晨的小镇很安静,只有几个早起的老人坐在门口抽烟。路过昨晚那个"鬼公"的座位时,我发现那串骨珠掉在地上,断开了。
阿瑶看了一眼,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。她快步走过去,捡起一颗骨珠。我这才发现,骨珠上刻着奇怪的符号,像是某种文字。
"怎么了?"我问。
阿瑶没说话,只是把骨珠收进口袋,加快了脚步。我赶紧跟上,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我们沿着山路走了大约两个小时,终于看到了阿瑶说的寨子。那是一个建在山腰上的苗寨,吊脚楼依山而建,层层叠叠,像一幅水墨画。
但奇怪的是,寨子里静悄悄的,连个人影都没有。
"不对劲。"阿瑶停下脚步,"平时这个时候,寨子里应该很热闹才对。"
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寨子。路过一户人家时,我看到门是虚掩的。阿瑶推开门,里面空无一人,但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。
"出事了。"阿瑶脸色发白,"快,去阿婆家!"
我们跑到寨子最高处的一栋吊脚楼前。阿瑶推开门的瞬间,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屋里一片狼藉,墙上、地上到处都是血迹。最可怕的是,在屋子正中央,摆着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。
我扶着门框,强忍住呕吐的冲动。那具尸体已经看不出人形,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,周围散落着一些奇怪的器具:铜铃、骨针、装满暗红色液体的瓷碗。
阿瑶跪在尸体旁,肩膀剧烈颤抖。我这才注意到,尸体手腕上戴着一串银镯,和阿瑶手上的一模一样。
"阿婆。"阿瑶的声音带着哭腔,"是谁。"
我站在门口,不知该如何安慰她。突然,一阵阴风从背后袭来,我猛地回头,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黑影。
"谁在那里?"我厉声喝道。
黑影一动不动。我壮着胆子走近几步,发现那是一件挂在墙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下摆沾着暗红色的污渍,像是干涸的血迹。
"阿瑶。"我回头想叫她,却发现她不见了。
屋里空无一人,只有那具可怖的尸体还躺在地上。我的心跳陡然加快,后背渗出冷汗。
"阿瑶?"我试着喊了一声,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。
突然,我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,很轻,但确实存在。我抬头看向楼梯,木质台阶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,正慢慢向上延伸。
理智告诉我应该离开,但双腿却不受控制地迈上了楼梯。每一步都发出"吱呀"的响声,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。
二楼是一间供奉着神像的屋子,香案上摆着几个牌位。我注意到其中一个牌位上写着"陈氏先祖之位",心里一惊。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"咔嗒"一声。我猛地转身,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妇人。她穿着黑色的苗服,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剪刀。
"你终于来了。"老妇人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,"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。"
我后退一步,撞到了香案。牌位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"你。你是谁?"我的声音在发抖。
"我是谁?"老妇人慢慢走近,"我是你父亲的债主啊。"
我愣住了:"你认识我父亲?"
"何止认识。"老妇人举起剪刀,"当年他偷走了寨子的圣物,害得全寨遭殃。现在,该还债了。"
我这才注意到,她的眼睛是浑浊的白色,像是蒙了一层翳。但奇怪的是,她的动作却异常灵活。
"等等!"我大喊,"我父亲他。"
话没说完,老妇人突然扑了过来。我下意识往旁边一闪,剪刀擦着我的耳朵划过,带起一阵冷风。
香案被我撞翻,香灰撒了一地。我抓起一个铜香炉砸向老妇人,但她轻松躲过,反手一剪刀刺向我的胸口。
就在这时,一道银光闪过。老妇人惨叫一声,剪刀掉在地上。我低头一看,胸前的玉佩发出刺目的绿光。
"阿婆!住手!"
9
阿瑶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。我转头看去,只见她手里握着一把银色的短刀,刀尖滴着血。
老妇人捂着手臂后退,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阿瑶:"你。你竟然帮外人?"
"他不是外人。"阿瑶挡在我面前,"陈叔叔当年是被人陷害的,我已经查清楚了。"
"胡说!"老妇人厉声喝道,"当年我亲眼看见他偷走圣物!"
"你看见的是幻觉。"阿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,"这才是真正的圣物。"
布包里是一枚和我脖子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,只是上面的图案是一只蝎子。
老妇人看到玉佩,突然愣住了:"这。这不可能。"
"阿婆,你被骗了。"阿瑶的声音带着哭腔,"当年是有人用蛊术迷惑了你,让你以为陈叔叔是贼。其实他是来送还圣物的,只是被人半路截走了。"
老妇人踉跄后退,撞到了墙。她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:"那。那这些年。"
"都是误会。"阿瑶上前扶住她,"阿婆,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"
我看着这一幕,脑子一片混乱。突然,胸口传来一阵剧痛,玉佩发出刺目的绿光。我低头一看,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黑色的纹路,像是蛛网一样蔓延。
"糟了!"阿瑶惊呼,"蛊毒发作了!"
我跪倒在地,感觉有无数只虫子在血管里爬。视线开始模糊,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。
"快!把他抬到祭坛去!"老妇人的声音传来。
我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,意识渐渐模糊。最后的记忆里,只看到阿瑶焦急的脸,和她脖子上那串银铃在晃动。
我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石室里。
四周点着油灯,昏黄的光线下,我看到墙上画满了奇怪的符号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,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。
我想坐起来,却发现全身无力,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。低头一看,胸口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,上面画着红色的符文。
"别动。"阿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,"蛊毒还没完全清除。"
我转头看去,只见她跪在一个石台前,手里握着一把银刀。石台上摆着各种奇怪的器具:铜铃、骨针、装满暗红色液体的瓷碗。
"这是哪里?"我虚弱地问。
"寨子的祭坛。"阿瑶说,"只有在这里,才能彻底解除你身上的蛊毒。"
我想起昏迷前的事,心里一紧:"那个老妇人。"
"是阿婆。"阿瑶的声音有些哽咽,"她已经。走了。"
我愣住了:"走了?"
"为了救你,她用了禁术。"阿瑶转过身,我看到她脸上有泪痕,"用自己的命,换你的命。"
我张了张嘴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,我忍不住呻吟出声。
"时间不多了。"阿瑶擦掉眼泪,"我们开始吧。"
她拿起银刀,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。鲜血滴进瓷碗里,和暗红色的液体混合在一起。
"这是。"我惊恐地看着她。
"别怕。"阿瑶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,"这是解蛊的必要步骤。"
她端起瓷碗,走到我面前:"喝下去。"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照做了。液体又苦又腥,喝下去后,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。
10
阿瑶开始念诵我听不懂的咒语,声音忽高忽低,在石室里回荡。随着她的吟诵,我胸前的符纸开始发光,那些黑色的纹路慢慢退去。
突然,石室剧烈震动起来。油灯的火苗疯狂跳动,墙上的符号发出诡异的红光。
"糟了!"阿瑶脸色大变,"有人破坏了祭坛的结界!"
话音未落,石室的门被撞开了。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,穿着黑色的斗篷,脸上戴着狰狞的面具。
"终于找到你们了。"他的声音沙哑刺耳,"没想到阿婆那个老东西,临死前还摆了我一道。"
阿瑶挡在我面前,银刀指向来人:"是你!当年就是你陷害陈叔叔!"
"没错。"面具人冷笑道,"可惜那个蠢货到死都不知道真相。"
我挣扎着想站起来,但全身依然无力。阿瑶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"陈默,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。"她低声说,"玉佩是钥匙,能打开。"
话没说完,面具人突然出手。一道黑影从他袖中飞出,直奔阿瑶而来。阿瑶挥刀格挡,但那黑影竟然在空中拐了个弯,击中了她的肩膀。
阿瑶闷哼一声,倒在地上。我看到她的肩膀迅速变黑,显然中了剧毒。
"阿瑶!"我大喊,不知哪来的力气,竟然站了起来。
面具人转向我:"别急,马上就轮到你了。"
我低头看向胸前的玉佩,它正在发出微弱的绿光。突然,一段记忆涌入脑海:父亲临走前,把玉佩挂在我脖子上,说:"记住,这是你的护身符。"
"去死吧!"面具人一挥手,又一道黑影飞来。
我下意识举起玉佩,绿光突然大盛。黑影撞在光幕上,发出"滋滋"的响声,化作一团黑烟消散。
面具人显然没料到这一幕,愣了一下。我抓住机会,扑向阿瑶,把她抱在怀里。
"坚持住!"我低声说。
阿瑶艰难地睁开眼睛:"玉佩。能打开。祭坛下的密室。那里有。真相。"
说完,她就晕了过去。我抬头看向面具人,他正慢慢逼近。
"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。"他冷笑道,"不过没用,今天你们都得死!"
我抱着阿瑶,慢慢后退。突然,脚下一空,我们掉进了一个暗道。
面具人的怒吼从上方传来,但很快就被黑暗吞没。我们顺着斜坡一路下滑,最后重重摔在一个石室里。
这里比上面的祭坛小很多,但墙上画满了发光的符号。正中央摆着一个石台,上面放着一个青铜盒子。
我放下阿瑶,走到石台前。青铜盒子上刻着奇怪的纹路,正中央有一个凹槽,形状和我胸前的玉佩一模一样。
我摘下玉佩,放进凹槽。青铜盒子发出"咔嗒"一声,缓缓打开。
里面是一卷羊皮纸,和一枚和我脖子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,只是上面的图案是一只蝎子。
我展开羊皮纸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。借着墙上符号的微光,我勉强能看清内容。
"致我亲爱的儿子:
如果你看到这封信,说明我已经不在了。二十年前,我受人之托,护送两枚圣物回苗疆。但途中遭人暗算,圣物被夺。我拼死抢回一枚,另一枚下落不明。
我中了剧毒,命不久矣。只能将圣物托付给你,希望有朝一日,你能完成我的遗愿。"
我的手在发抖。原来父亲不是小偷,而是英雄。
突然,石室剧烈震动起来。我抬头看去,只见面具人不知用什么方法,竟然打开了暗道。
"找到你们了。"他狞笑着走进来,"把圣物交出来,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。"
我握紧玉佩,突然感觉一股暖流从手心涌入全身。墙上的符号开始发光,整个石室亮如白昼。
面具人显然没料到这一幕,愣了一下。我抓住机会,举起玉佩。
"以圣物之名!"我大喊,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
玉佩发出刺目的光芒,面具人惨叫一声,捂住了眼睛。我看到他的面具裂开了,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。
"不!"他惊恐地后退,"你不能。"
话没说完,他的身体突然开始扭曲,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扯。惨叫声中,他的身体化作一团黑烟,消散在空气中。
光芒渐渐消失,石室恢复了平静。我瘫坐在地上,浑身冷汗。
阿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,正靠在墙边看着我。
"你做到了。"她虚弱地说。
我走过去,把她扶起来:"你没事吧?"
"死不了。"她勉强笑了笑,"看来你已经知道真相了。"
我点点头,把羊皮纸递给她。她看完后,长叹一声:"果然如此。"
"那个面具人。"
"是寨子里的叛徒。"阿瑶说,"二十年前,他勾结外人,想要夺取圣物。陈叔叔拼死阻止,但还是让他得逞了一枚。"
我握紧拳头:"所以父亲他。"
"是个英雄。"阿瑶握住我的手,"现在,你也是。"
我看着她的眼睛,突然感觉心跳加速。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,脸微微发红。
"我们。"我刚要说话,突然听到上方传来嘈杂的人声。
"是寨子里的人!"阿瑶惊喜地说,"他们没事!"
11
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出密室,发现寨子里灯火通明。原来之前寨子里的人都被面具人用蛊术控制了,现在蛊术解除,大家都恢复了正常。
看到我们出来,人群爆发出欢呼声。几个老人走过来,向我们行礼。
"谢谢你们救了寨子。"为首的老人说,"从今以后,你们就是寨子的恩人。"
我看向阿瑶,她正对着我笑。月光下,她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,像是在庆祝我们的胜利。
寨子的庆祝持续了整整三天。
我被奉为上宾,住进了最好的吊脚楼。每天都有不同的村民送来各种美食和礼物,但我最关心的还是阿瑶的伤势。
第四天早上,我终于在寨子后面的竹林里找到了她。她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,望着远处的山峦发呆。
"伤好些了吗?"我走过去,在她身边坐下。
阿瑶点点头,但还是有些虚弱:"蛊毒已经清除了,再休养几天就能痊愈。"
我松了口气:"那就好。"
我们沉默了一会,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。突然,阿瑶开口:"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城里?"
我愣了一下:"我还没想过。"
"寨子虽然好,但终究不是你的家。"阿瑶轻声说,"而且,城里还有你的生活。"
我看着她的侧脸,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:"那你呢?"
"我?"阿瑶笑了笑,"我是寨子的人,当然要留在这里。"
我心里一紧:"可是。"
"陈默。"阿瑶转过头,认真地看着我,"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你有你的生活,我有我的责任。"
我张了张嘴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是啊,我只是个普通的程序员,而她却是苗疆的蛊师。我们之间,似乎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。
就在这时,寨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我们站起来,看到村民们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。
"出什么事了?"阿瑶拦住一个村民。
"山。山神发怒了!"村民脸色苍白,"祭坛那边。"
我们赶紧跑向祭坛。远远地,就看到祭坛上空笼罩着一团黑云,电闪雷鸣。
"糟了!"阿瑶脸色大变,"是另一枚圣物!"
"什么?"
"当年被面具人夺走的那枚圣物。"阿瑶解释道,"它被污染了,现在正在释放邪气!"
12
我们跑到祭坛前,发现地面在微微震动。石室的入口处,不断有黑烟冒出。
"必须阻止它!"阿瑶说着就要往里冲。
我一把拉住她:"太危险了!"
"这是我的责任。"阿瑶挣脱我的手,"陈默,你走吧。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"
我看着她的眼睛,突然笑了:"你忘了吗?我也是圣物的守护者。"
阿瑶愣住了。我摘下脖子上的玉佩:"父亲把圣物托付给我,我就有责任保护它。"
阿瑶的眼眶红了:"可是。"
"没有可是。"我握住她的手,"我们一起。"
阿瑶深吸一口气,点点头:"好,一起。"
我们冲进石室,发现里面已经完全变了样。墙壁上的符号变成了血红色,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。
青铜盒子漂浮在空中,不断有黑烟从里面冒出。我注意到,盒子上多了一道裂缝。
"它在吸收周围的怨气!"阿瑶惊呼,"必须尽快封印!"
"怎么做?"
阿瑶从脖子上取下银铃:"用这个。但需要有人献祭。"
我明白了她的意思,抢过银铃:"我来。"
"不行!"阿瑶抓住我的手,"这是我的责任!"
"你还有寨子要守护。"我轻轻推开她,"而我。"我笑了笑,"就当是完成父亲的遗愿吧。"
阿瑶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我擦掉她的眼泪,把银铃戴在手上。
"记住我。"我说完,转身走向青铜盒子。
黑烟化作无数鬼手,想要阻止我。但我胸前的玉佩发出耀眼的光芒,将鬼手逼退。
我走到盒子前,将银铃按在裂缝上。剧痛瞬间传遍全身,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抽走。
"以圣物之名。"我艰难地说,"以守护者之血。封印!"
银铃发出刺目的光芒,黑烟被逼回盒子里。裂缝开始愈合,但我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。
最后的记忆里,我看到阿瑶扑过来,抱住了我。她的眼泪滴在我脸上,暖暖的。
"不要。"我听到她的哭声,"不要离开我。"
我想说些什么,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了。眼前一黑,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。
我漂浮在虚空中,四周是粘稠如墨的黑暗。无数光斑在远处明灭,像是被风吹散的星屑。突然,一缕银铃声刺破死寂,我看到手腕上缠着发光的红线,线的那头没入虚空深处。
"叮铃——"
红线骤然收紧,巨大的拉力将我拽向某个方向。失重感突然消失,我重重摔在潮湿的泥土上,鼻腔灌满草木腐败的气息。
"咳、咳咳!"我吐出嘴里的泥水,发现正跪在一方青石祭台上。月光透过竹叶缝隙斑驳落下,照亮周围九盏青铜人面灯。每盏灯芯都燃着幽蓝火焰,火苗里不时浮现扭曲的人脸。
"别动。"阿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冰凉的手指按在我后颈,"阴阳蛊正在衔接你的三魂七魄。"
13
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赤裸,皮肤上爬满金红相间的蛊纹。最诡异的是胸口——本该被玉佩覆盖的位置,此刻镶嵌着一只翡翠雕成的蜈蚣,百足正随着呼吸缓缓蠕动。
"你死了七天。"阿瑶转到我面前,银铃缀满她霜白的长发。她的左眼变成琥珀色,眼白处游动着细小的蛊虫,"我用本命蛊换了你的命,现在我们是命魂相连的'同命人'。"
祭坛突然震动,九盏人面灯同时爆出凄厉惨叫。阿瑶猛地将我扑倒在地,一支淬毒的吹箭擦着她发梢钉入祭台。二十几个黑袍人从竹林深处走出,为首的老者手持人骨法杖,杖头嵌着的婴孩头骨正咧嘴怪笑。
"叛徒!"老者法杖顿地,密密麻麻的尸蛊从袖口涌出,"敢用禁术复活外族人,今日就让你们做阴阳蛊的祭品!"
阿瑶咬破指尖,将血珠抹在我眉心:"记住,你现在是活尸。蛊毒是武器,痛觉是锁链。"她扯断银铃手链塞进我手里,"去寨子东边的千年榕树洞,那里有......"
话未说完,尸蛊已如黑潮般涌来。阿瑶扬手撒出把金粉,接触蛊虫的瞬间燃起幽绿鬼火。我趁机滚下祭台,却发现身体轻得不可思议,脚尖一点竟跃出三丈远。
"抓住他!"老者怒吼。两个黑袍人凌空翻来,袖中射出淬毒的银丝。我本能地抬手格挡,翡翠蜈蚣突然活过来,一口咬住银丝。毒液顺着丝线逆流而上,黑袍人顿时浑身溃烂,化作两具白骨。
我在树梢间狂奔,身后不断传来爆炸声。月光突然被血色浸染,整片竹林开始扭曲生长,枝条化作无数鬼手抓来。这是高阶蛊师才能施展的"森罗蛊域"!
"闭气!"阿瑶的声音在脑中炸响。我屏住呼吸的刹那,整片竹林喷出粉红毒雾。皮肤接触雾气的地方立刻浮起水泡,但转瞬就被翡翠蜈蚣吸食干净。
前方出现盘根错节的巨型榕树,树洞像张开的兽口。我刚要冲进去,地面突然塌陷。十八具青铜棺破土而出,棺盖上的镇魂符无风自燃,枯骨手掌扒住棺沿。
"他进不了圣榕!"老者的狂笑从后方传来,"当年陈远山就是在这......"
翡翠蜈蚣突然发出尖啸,我太阳穴剧痛,大量陌生记忆涌入脑海:二十年前的雨夜,父亲浑身是血地跪在榕树下,将两枚玉佩按进树洞里的凹槽......
棺中枯骨已爬出大半,我咬牙冲向树洞。最近的白骨爪触及后背的刹那,怀中的银铃突然自发摇响。榕树气根应声而动,如长矛贯穿所有枯骨。
树洞深处,两尊蛊神像掌心相对,组成莲花状的凹槽。我颤抖着掏出两枚玉佩,当圣物归位的瞬间,树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。最上方赫然是父亲的字迹:"致默儿:若见此信,速去昆仑墟......"
整棵榕树突然剧烈摇晃,树洞开始坍缩。我最后瞥见血字中"人蛊"二字,就被气根裹成茧蛹拽入地底。在完全陷入黑暗前,听到阿瑶凄厉的呼喊:"别信寨子里任何......"
14
地底涌出的气根将我拖向深渊,翡翠蜈蚣在胸口疯狂扭动。当包裹周身的粘液褪去时,我发现自己站在青铜铸造的溶洞里,洞壁上嵌满人形琥珀——每个琥珀中都封着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孔。
"第三百六十九号实验体,你终于来了。"
沙哑的嗓音在溶洞回荡,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。旋转的青铜齿轮从暗处浮现,轮椅上坐着的人缓缓抬头,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沟壑里,游动着细小的金蚕。
"爸?"我踉跄后退,撞碎了一具琥珀。那张与我相同的面孔在接触到空气的刹那,化作飞灰。
陈远山按动轮椅扶手的机关,溶洞顶部垂下万千银丝,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块记忆碎片。二十年前的画面在银丝间流转:暴雨夜的山神庙、被割喉的苗女、浸泡在药池中的婴儿。最后定格在襁褓被烙上翡翠蜈蚣的瞬间。
"当年我找到永生蛊的真正用法。"他痴迷地抚摸轮椅扶手上的蜈蚣浮雕,"将蛊种在三百六十九个克隆体身上,总有一个能承受蛊王......"
翡翠蜈蚣突然穿透我的胸口,带着血淋淋的蛊虫钻进陈远山体内。他干瘪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,而我开始急速衰老。溶洞剧烈震颤,那些琥珀中的"我"同时睁开空洞的眼睛。
"住手!"
阿瑶的银铃手链突然勒住陈远山的脖颈,我趁机抓住垂落的银丝。记忆如洪水倒灌——二十年前跪在榕树下的根本不是陈远山,而是被他剥皮的替身。真正的恶魔始终藏在阴影里,用儿子的克隆体滋养蛊王。
"你才是人蛊......"我咳出血沫,衰老的手指插入心口,扯出与银铃缠绕的本命蛊,"阿瑶,动手!"
银铃在陈远山头顶炸成碎片,阿瑶的右眼流出血泪。本命蛊化作金粉渗入他新生的皮肤,翡翠蜈蚣突然反噬,将他膨胀的身体撕成碎片。那些克隆体琥珀同时爆裂,三百六十九道执念化作锁链,将哀嚎的残魂拖入地火。
昆仑墟在轰鸣中坍塌,阿瑶接住我倒下的身体。她发间的银铃尽数崩裂,露出藏在铃芯的同心蛊。
"值得吗?"我看着她迅速灰白的长发。
"同命蛊的代价......"她将额头贴在我渐冷的眉心,"本来就是一命换一命。"
最后的意识里,有银铃在远方轻响。当晨光再次照进苗寨时,千年榕树的年轮上多了道纠缠的纹路,像极了银铃系着红线的模样。
更新时间:2025-02-05 22:53:4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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