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
汉明帝刘庄即位的第一年,他带领着满朝文武百官前往先帝的陵墓祭拜。在陵墓前,他们献上祭品,演奏祭祀的音乐。各郡国负责统计事务的官员,依次上报当地的粮食价格以及百姓生活的困苦情况,从那以后,这便成了一项固定的制度。等到后来汉灵帝的时候,蔡邕跟随皇帝前往陵墓祭祀。他看到祭祀时庄严的仪式,细细体会其中的深意,不禁感叹汉明帝极为孝顺且心怀恻隐,这种真情实在是难以改变,同时也意识到古代不进行墓祭的做法并非完美无缺。经过这件事,蔡邕对祭祀礼仪的理解变得更加通透了。
说到古代不进行墓祭,这里所说的“古代”,是从周朝的角度来讲的,指的大概是殷商时期的礼仪制度。孔子在看到自己父母合葬的防地的坟墓崩塌时,潸然泪下,说道:“古代的人是不修墓的。”这里他说的“古代”,同样也是指殷商时期的礼仪。孔子是殷商的后裔,他遵循殷商的礼仪,以此表示自己不忘本。然而,他会因坟墓崩塌而落泪,这也体现出了圣人的真实情感。殷商时期尊崇鬼神,重视神灵而轻视形体,注重祭祀死者的灵魂,把死者的体魄埋葬起来。所以他们通过声音来祈求神灵降临,让活人扮成死者接受祭祀,这是他们祭祀的一种方式。但这种方式也有弊端,后来逐渐演变成像墨家提倡的薄葬之风。如果从打通阴阳两界、将生死视为一体的角度来看,人们经过坟墓时心生哀伤,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?
有人说,灵魂既然已经离开了躯体,躯体就不再是灵魂所在之处,所以坟墓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,还说灵魂之气无处不在。既然灵魂之气无处不在,那为什么唯独坟墓就不是灵魂所在之处呢?在庙堂举行祭祀仪式,在室内侍奉代表死者受祭的“尸”,在宗庙门内的祭祀场所“祊(bēng)”进行祭祀,孝子寻找亲人的神灵,并没有固定的地方,那么坟墓为什么就不能是亲人神灵所在之处呢?人刚去世时设置的“重”,是用瓦缶制作的;举行虞祭之后制作的神主牌位,是用桑木或栗木制成的。土木制成的东西与人相比,既不相似又不亲近,可孝子却像侍奉父母一样侍奉它们,因为他们认为神灵必定会依附在有形的物体上,不愿离去。难道说埋葬躯体的地方,还比不上瓦缶和桑栗木做的神主牌位吗?坟墓,是埋葬躯体的地方;子孙,是躯体延续的后代。如果认为躯体埋葬的地方不是与祖先灵魂相关的地方,那么子孙也与祖先无关了;如果认为躯体埋葬之处是祖先身体的遗留,那么子孙同样也是祖先身体的延续。按照侍奉“尸”的礼仪,因为子孙是祖先躯体的延续,所以要像祖先还活着一样侍奉他们,可却要把祖先的躯体埋葬在腐朽的土壤里而不管不顾吗?世间万物都各依其类,如果找不到其真实所在,就可以按照类别去寻找。形体与灵魂、魂与魄,相互依存,直至人去世。那么如果灵魂有所依托,无疑也不会离开躯体埋葬的地方,这是很明显的道理。
孝心,源自为人子女的内心;神灵的降临,是因为人的思念。经过坟墓时产生哀伤之情,这是孝心在心中萌生,而神灵似乎也在这里因这份思念而显灵。况且,对于父母的身体,做子女的在他们寒冷时为其取暖,炎热时为其消暑,生病或身体不舒服时为他们按摩抓痒,一生都悉心照料。可一旦父母去世,就把他们的身体埋在土里,还说有更尊贵的灵魂存在,这种情感太过冷漠,这样的做法看似高尚,实则不切实际。庄子和墨子,都曾提倡过类似的观念,可这却伤害了人天生的恻隐之心。就算这是殷商时期的做法,可如果我们不是殷商后人,又为什么要效仿呢?孔子说:“如果有继承周朝制度的朝代,即使历经一百代,其礼仪制度也是可以推知的。”在礼仪制度中进行适当的增减,只要不损害仁义,那么百世之后,如果有圣明的君主兴起,前代的圣人也不能限制他的变革。所以说:“办丧事,与其仪式周全,不如内心真正哀伤。”拘泥于古代的礼仪来迎合,压抑自己的情感去遵循,这属于“仪式周全”这类;如果情感上实在不忍心,即使古代没有这样的做法,也一定要去做,这就是“内心哀伤”这类。那些坚守古代经典字句、一味效仿古人的人,又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呢?
养老的制度,有根本和表面的区别,礼仪形式就是表面的东西。用礼仪形式来打动天下人的心,从而促使人们产生内在的本质,这样根本就能催生表面,表面又能庇护根本,就像树木枝叶繁茂,根基也会更加稳固。在学校举行养老礼,袒露左臂亲自宰杀牲畜,端着肉酱给老人送上,拿着酒杯请老人漱口,这些都是表面的礼仪。给百姓分配田地,教导他们种植庄稼、饲养家畜,让他们免于服劳役,使他们能吃饱穿暖,从而可以赡养老人,这才是养老的根本。圣明的君主让百姓生活富足,使他们有粮食、美酒、丝绸、鸡和猪等,能够用来赡养老人。然而,君主又担心百姓因为生活安逸温饱,就不再有孝顺父母、敬爱兄长的心思,于是在太学里举行养老的礼仪,君主亲自操劳,恭敬地向老人请教,以此来表示天子必定有尊崇的对象,年长者为天下人所敬重。这样做是为了激发百姓的孝心,让他们不敢凭借自己年轻力壮就遗弃老人,如此一来,表面的礼仪就能庇护根本,养老之道也会更加兴盛。
汉明帝推行三老五更的礼仪,对李躬、桓荣恭敬赡养,礼仪做得十分周全。但在当时的天下,百姓真的能做到家家户户富足,都能穿上丝绸、吃上肉来奉养自己的父母吗?恐怕还没有吧。百姓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赡养老人,却只是注重礼仪形式,这样根本无法激发人们孝顺父母、敬爱兄长的品德,只不过是白白设置了这些不合情理的礼仪罢了。话虽如此,形式和本质是相辅相成的,根本和表面是相互扶持、共同繁茂的。如果因为天下百姓还没有富足,就无暇顾及礼仪的推行,一直等待,那么最终礼仪制度就会荒废。推行礼仪来感化天下人的心,同时也能让自己受到触动。在行礼时,弯腰鞠躬之间,看到这些礼仪形式,就会思考如何践行养老的本质。这样一来,君主的仁爱恩泽也会逐渐惠及百姓。汉明帝时期,国内没有贼寇侵扰,边疆也没有战事警报,他继承了光武帝留下的福泽,就如同从江里舀水、从火燧中取火一样轻松。所以说,用礼仪形式来滋养内在本质,用表面来庇护根本,不能说这些礼仪形式是毫无意义、不合情理的。但也有不合适的地方,《礼记》中说:“尊敬老人,是因为他们与父亲的角色相近。”因为与父亲角色相近所以尊敬老人,这是从对父亲的尊敬推及而来的。光武帝去世后,还不到一年,汉明帝就从容地举行养老礼,是不是太着急了呢?李躬和桓荣靠着几案接受供养,可此时汉明帝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在父母的寝室门口侍奉用膳,心中难免悲痛。汉明帝和东平王刘苍都是还在服丧期间、心怀哀伤的人,东平王刘苍多次请求举行养老礼,汉明帝就立刻照做,这是不是太不恰当了呢?这就像是舍弃根本,只追求细枝末节。
汉明帝永平三年,任命左冯翊(今陕西大荔县一带)人郭丹为司徒。让郡守入朝担任三公,这是遵循西汉时期的制度,而且郭丹更是没有经过在京城内的升迁,就被迅速提拔。在那之后,牟融、鲍昱也都是从郡守的职位登上三公之位,可见当时对官员处理政务的能力是多么重视。这种做法,用来奖励郡守,促使他们努力治理地方,赋予他们重权,让他们安心任职,这是有好处的。但要是从选拔优秀三公的角度来看,就有比这更重要的因素。为什么这么说呢?道理就像事物的纲领,天下是由各个郡国积累而成的。处理具体事务时,细节和纲领都要兼顾,不能有所遗漏;从道理层面统领全局时,抓住纲领就不必再细究细节,这就是郡守和三公在处理事务时详细和简略的差别。凭借郡守那种对琐碎事务都要仔细考察的能力,去辅佐君主治理国家、把握大政方针,就会因为过于琐碎而损害国家大事。
天下各地的政事不同,不同地方的人有着或刚强或柔顺的性格,这是由上天决定的;土地有肥沃和贫瘠之分,各地物产也不一样,这是由土地决定的。一个郡的治理方法和利弊,放到百里之外的地方,可能原本的好处就成了坏处,坏处反而成了好处。郡守治理地方,去除本郡的弊病,兴办有利的事情,百姓就会很高兴。但如果把这种方法直接推广到全国,就好比强迫居住在多山地区的人使用船,让水乡的人使用车,这样做不仅没有好处,反而可能带来灾祸。所以说,即使郡守很贤能,也不能让他只在朝堂上高谈阔论,就去治理天下。更何况,有时候名声虽然有了,实际能力却不足。像黄霸这样贤能的人,还因为有凤凰、神雀降临的虚假祥瑞而被人诟病,更何况那些不如黄霸的人,怎么能把国家大事托付给他们呢?所以,早上还是郡守,晚上就成为三公,这样朝廷就缺少了从容、大气的治理氛围。这种做法的弊端在于,过于注重形式和法令,会损害国家和平正直的福气,这可不是小事。汉明帝虽然勤于处理官员事务,但在治理国家的大道上还有所欠缺,他的这种做法不能作为后世选拔宰相的方法。
宗均在九江郡任职时,下令拆除捕兽的栅栏和陷阱,结果九江郡的虎患就平息了,其中的原因很容易理解。人和老虎争斗,人本来就很难取胜。栅栏和陷阱,是人们用来和老虎争斗的工具,有人因为有这些工具就轻视与老虎相遇的危险,陷入危险却浑然不觉,这其实是让人和老虎同归于尽的做法。宗均下令说:“长江、淮河一带有猛兽,就如同北方有鸡和猪一样平常。”意思是说猛兽数量多,无法让它们消失。人们心里时刻想着有很多老虎,又不依赖那些工具,也就不会害怕,这样自然就能远离老虎的伤害。把这个道理推广开来,用来治理百姓中的奸邪之人也是可行的。
所以宗均谈论治理之道时说,那些只知道依照法律条文办事的官吏和所谓廉洁的官吏,都不足以制止奸邪之事。他把奸邪之人当作平常的存在,就像看待鸡和猪一样,这样奸邪之人反而会收敛,和天下人不再针锋相对,天下的纷争也就平息了。那些只知道依照法律条文办事的官吏,依靠法律条文和奸邪之人争斗,却往往无法取胜;廉洁的官吏自恃廉洁,不害怕奸邪之人,可奸邪之人却会用狡诈的手段伤害他们。正是因为这些官吏有所倚仗,才会认为奸邪之事不足为惧。抓住治理的大原则,简化繁琐的法令,那些奸魁和狡猾的小吏就无法到公堂之上兴风作浪,又怎么会危害百姓呢?宗均的治理理念可谓是深远宏大。刘先主刘备和诸葛武侯诸葛亮推崇申不害、韩非的法家思想,可蜀汉最终还是没能成就大业。包拯、海瑞对奸邪之事过于愤恨,相比之下,他们的做法就更不值得一提了。
楚王刘英起初信奉佛教,最后却因谋反的罪名自杀;笮融(zé róng)督促百姓大肆装饰寺庙来供奉佛像,自己却因抢劫掠夺,死在战乱之中;梁武帝萧衍多次舍身到寺庙,最终却因引发祸端、喜好杀伐而导致国家灭亡。这些邪说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人们的内心,带来的灾祸竟是如此严重!
佛教以慈悲为宗旨,以寂静为根本,把贪婪、嗔怒、愚痴视为三大戒律。可刘英、笮融、梁武帝却生性好动、喜欢杀戮,心中的愤怒难以平息,被成败之事迷惑,从而招来灾祸,他们的行为似乎与佛教教义背道而驰,但灾祸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,这是为什么呢?人的内心,不是被外在的行为所改变,而是被内在的情感和度量所左右。一旦情感和度量发生变化,就会引发相反的结果,在这方面受到约束,在其他方面就会彻底失控,一旦失控就无法挽回。佛教的教义,夸大其词,脱离实际,认为可以随心所欲地扭转天地乾坤。那些研习佛法的人,内心变得狂妄自大,不再坚守道义和名分。而且佛教虽说慈悲,实际上却很残忍,它认为身体发肤可以舍弃,妻子儿女可以抛弃,君主和父亲也能不顾,对于那些情感上难以割舍的关系,要求人们果断断绝,这样一来,人们就会不顾一切地做出决断,毫无顾忌。
再者,佛教主张禁绝人的欲望,却不加区分。它认为哪怕是喝一口水、吃一口饭、穿一件衣服、睡一晚觉,只要有所贪恋,就都是贪染。可人们又不可能不穿衣吃饭,难免会被这些事物所累。既然如此,那又何必害怕无节制的贪婪呢?对欲望管束太严,人们就会觉得一举一动都受到束缚;一旦放松,又认为成败都一样,事理都没有阻碍,内心没有罪恶感,大恶也能化解,残暴叛逆的行为都如同梦幻泡影,一旦醒悟,就都归于虚无。所以学习佛教的人,很多都变得乖戾暴躁,只为了一时的快意。
一旦摆脱了束缚,他们就像在剑锋和虎吻之间自由自在地翱翔,认为这才是真正的佛法境界。放下屠刀、走出妓院,就可以获得法身。对欲望过度压抑之后又放纵,这是必然的趋势。刘英有什么可害怕的,所以敢于谋反;笮融有什么可顾忌的,所以肆意掠夺;萧衍又有什么可忌惮的,所以接纳叛将、激怒邻国,把百姓推向战争的深渊。赵抃(biàn)、张九成、陆九渊没有走向邪恶的道路,那是他们的幸运;而王钦若、张商英、黄潜善,却已经给国家和百姓带来了灾祸。
把王位让给他人的大义,伯夷和泰伯的事迹最为显著,子臧、季札也遵循这种做法,以此为高尚的节操,汉代有很多人效仿他们。丁鸿想要逃避封爵,鲍骏责备他说:“按照《春秋》的大义,不能因为家事而荒废国家大事。”这话确实有道理,但还没有说透。汉代的列侯,和商周时期的诸侯不一样。古代的诸侯,拥有自己的封国,统治封国的百姓,制定本国的治理制度,他们和天子的权力此消彼长,这是君主的职责。而汉代的列侯,只是依靠收取租税生活,不用守护宗庙和百姓,这是臣子的本分。君主制定道义,臣子遵循道义,臣子要遵循天子制定的道义,而不是自己能随意决定的。古代的诸侯,封国是从始祖那里继承来的,即使天子改朝换代,他们的封国依然存在。但汉代的列侯,封爵是天子赐予的,一旦天子失去天下,列侯就不能再拥有自己的封爵。封国不是他们能私自占有的,他们又怎么敢凭借自己的意愿,随意辞去天子赐予的爵位和俸禄呢?
况且,君子把王位让给他人,可不只是让出俸禄这么简单。叔齐很贤能,王季、文王品德高尚,所以伯夷、泰伯把能使国家安定、百姓安康、建立王业、制定治国方略的道德、功勋和名声都让了出来。至于俸禄,他们根本不屑一顾,又怎么能把非分所得当作对弟弟的爱护,从而玷污弟弟呢?丁鸿的弟弟丁盛很贤能,他不一定非要封侯,也能凭借自己的才能建立功名;如果他没有这样的才能,那平平安安、吃饱穿暖度过一生也就行了。俸禄就像一箪饭、一碗汤一样,让出这点俸禄实在微不足道,接受的人也会感到羞愧,商周时期的道义,怎么能盲目地在后世效仿呢?读古人的书籍,想要学习其中的道理,却不根据时代的变化确立合适的道义,很少有不犯错的。孔子说:“把多余的财物分给你的邻里乡亲吧!”接受列侯的封爵,把俸禄分给弟弟,这样做才合适,封爵哪里是丁鸿能随意辞去的呢?
史书中有些夸张的言辞,世俗之人很羡慕,可君子是不会认同的。记载汉明帝时期,说百姓生活富足,“一石粮食只要三十钱”。如果真是这样,那国家的管理者可就失职了,百姓恐怕都要面临饿死的危机。
一个成年男子耕种土地,中等年景的收获,也就五十石粮食。古代的一斛,相当于现在的一石。辛苦劳作一年,才收获价值一千五百钱的粮食,而一家人的口分田租税、徭役费用,妻子儿女的吃饭问题,赡养老人、给家人治病、丧葬、婚嫁的费用,购买盐、奶酪和农具的钱,都要从这一千五百钱里出,这点收入根本无法维持生活,百姓还会愿意竭尽全力去耕种吗?所谓“一石米三十钱”,是全天下都这样呢,还是只是某个郡国偶然出现的情况,却被人夸张地传播开了?要是全天下都是这个价格,就应当平价收购粮食,充实边疆储备,抵御水旱灾害,而不能任由百姓浪费粮食。但实际上肯定不是全天下都这样,这边粮食价格极低,那边可能还贵得离谱。当政者应该想办法把粮食调配运输,使价格平衡,怎么能让粮食积压贬值、钱财却闲置无用,让百姓遭受这两种损失呢?
所以善于治理国家的人,不会让百姓手中的粮食过多,以免他们不重视粮食,导致农民地位日益低下。农民地位变低,游手好闲的人和商人就会越发骄纵。所以说:“粮食价格高会损害商业,粮食价格低会损害农业。”损害商业和损害农业,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?粮食价格过低之后,必然会出现饿死的人。但在汉明帝时期,并没有听说百姓有饿死的情况,由此可知史书上的记载是夸大其词了。即便如此,肯定也有某些郡国出现过粮食价格极低的情况,所以说当政者在治理国家时没有把握好正确的方法。
广陵王刘荆、楚王刘英、淮阳王刘延,因为谋反的阴谋,有的被诛杀,有的被削去封国。这三位王爷确实狂妄悖逆,但看看北海王刘睦派中大夫入朝觐见皇帝的事,中大夫想要称赞刘睦贤能,刘睦却惊恐地说:“你这是害我啊!你就说我只喜欢沉迷于声色犬马,这才是真正对我好。”从这件事就能看出,汉明帝生性多疑、猜忌残忍,这也是导致三位王爷谋反的部分原因。
而且这三位王爷,并没有像吴王刘濞、济北王刘兴居那样公然兴兵作乱。朝廷既没有用仁德安抚他们,也没有好好教导他们,他们愚昧无知,内心惶恐不安,而奸邪之人趁机告发他们。谁又能知道当时的判罪供词,不是牵强附会、夸大其词的呢?楚王刘英谋反案爆发后,虞延因此自杀。虞延以舜对待弟弟象的宽厚之心期望汉明帝能宽容处理,他的心意十分深厚,却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。寒朗说:“公卿们嘴上虽然不说,但抬头看着屋顶,私下里都在叹息。”由此可见,臣民们都为此感到寒心。那些王爷制作谶纬图书、进行不合礼制的祭祀,这些行为难道不能教导改正吗?却非要用“大逆不道”的罪名严惩他们。这样一来,其他王爷们就像刘睦说的那样,时刻战战兢兢,不敢做善事,连天性中的亲情都几乎断绝了。
西汉的灭亡,并不是刘姓宗室造成的;汉朝的复兴,却是刘姓宗室的功劳。可汉明帝却对自己的兄弟如此猜忌狠毒,毫不留情。听到刘睦的话,真让人忍不住为之流泪。汉明帝去世后,外戚势力再次膨胀,这也是有原因的啊!
班超在西域的所作所为,简直就像一场闹剧。他带着三十六个人就在西域各国横行无忌,想杀哪个国王就杀,想抓哪个国王就抓,从古至今,就算有奇智神勇的人,也很难做到这样。其实这些西域国家,土地狭小,兵力薄弱,国王愚昧,百姓人心涣散,就算没有多高的智慧和勇气,也能轻松控制他们。这些国家远在万里之外,国力孱弱,那些国王只不过是勉强称王,实际上还比不上中原地区一个小小的亭长。他们反叛,也不会增加匈奴的势力;他们归服,也不能彰显中原王朝的威严。班超却欺负这些弱小的国家,扰乱他们的安宁,还把这当作奇功炫耀。他这样做实在是没有仁爱之心,而如今还有人称赞他,这不是更容易让那些狂妄的人变得更加肆意妄为吗?这就好比挖开洞穴去攻打蝼蛄,跳进池塘去捕捉泥鳅和白鲦,还说自己“智慧超群、英勇无敌”,稍有见识的人早就会嘲笑这种行为了。
光武帝刘秀关闭玉门关,断绝与西域的往来,班固称赞他这是大德之举。班超是班固的弟弟,班固曾经读过他在西域时的往来书信,信中讲述了窦宪对班超的殷切期望,还羡慕班超在西域的远大谋略。由此可见,班超和班固在这件事上想法一致,并非意见不合。班固之前称赞光武帝的话还言犹在耳,可他却和弟弟相互吹捧,欺瞒皇帝,妄图获取功名。那些舞文弄墨、喜欢冒险的人,心思如此反复无常,实在是到了极点!班氏家族行事的阴险,从班彪(字叔皮)那时就已经如此,这种风气甚至影响到了家族中的女性,她们虽然能言善辩,但这样的才能,还不如没有呢。
更新时间:2025-03-13 20:30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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